对方的车窗是降下来的，所以从她的角度看过去，她能很清楚地看到驾驶座上坐着人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
似乎从一开始他就一直没有动过。
睡着了？
不是要出去么？
乔安安平时说不上多么机警，但好歹也不迟钝，所以感觉出不对劲她立刻就下车了。
几步走过去，车内坐的人果真是市长。此时他双目紧闭着，嘴唇也抿得紧紧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车内顶灯的关系，他的脸看上去有几分肃冷的苍白。
乔安安不知道他是不是睡着了，一时间不知道是叫他还是不叫他，但显然他是没有感觉到她的存在，不然不会一直靠着不动。
在乔安安犹豫的时间里，她忽然发现，市长的额头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了一片细细的薄汗。
四月中旬夜晚气温还是略显凉意的，这个发现令乔安安心里冒出不安的情绪，市长看样子很不舒服。
“市长……”
尽管她开口的声音没有多大，可是市长却好像受到了惊吓一样，猛地睁开眼睛，眼里的眸光带着明显的怔忪和慌乱，好像噩梦中被惊醒的样子，胸口也剧烈地上下起伏起来。
乔安安从来没有见过市长露出这样的表情，他一直那么沉着淡定，即使上次被她揪着领带被那么多市领导看见也没有见他露出丝毫的难堪或者慌张。
“市长，你是不是不舒服？”
市长看着她，眼里的怔忪逐渐淡下去，但是却一直没有说话。
乔安安有点不知所措，正要开口再问一句，市长的眉头忽然皱起来，然后整个人往前一倾，趴在方向盘上不动了。
乔安安心里突突跳了两下，然后就看见市长虽然人没有动，但是握着方向盘的左手却越捏越紧，渐渐骨节突出，手背上的青筋都根根冒了出来。
“市长，你怎么了？你是不是受伤了？”乔安安开始急切地叫他，见他一直没有回应，她也顾不得什么了，一下子打开了车门。
乔安安把市长扶下车，绕过车头正要往副驾座那边去，市长忽然停住脚步，人往右边一靠，右手撑着车头，身体往前一倾，哇一下吐了出来。
乔安安先是僵了一下，借着车灯看清灰白色的路面上市长吐出的液体时，整个人都愣住了，一颗心在胸腔里砰砰地跳动着，不是因为激动，而是因为害怕。
但是没来得及做任何反应，市长接着又是一口吐了出来。
乔安安呆了几秒，反映过来后猛地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眼睛里有热烫的东西要往外涌。
急切地吸了两口气使劲地憋住了，咬咬唇，控制着声音说：“……市长，没事的，我们现在就去医院，没事啊……”
废了点周折终于把市长扶上了副驾座，乔安安跑过去把自己的车子锁了，然后开着市长的车子往医院赶。这一次她开得不慢，路上还超了几辆车。
市长靠在副驾座里缓了一阵，然后自己拿出手机打了电话，是打给杨院长的。乔安安车子开到医院的时候，急诊处的大门外已经有一大群人等在那里。
一阵兵荒马乱之后，市长被推进了手术室。
乔安安靠在手术室外面的椅子里，脑子里乱糟糟的，整个人像拉扯到极致的橡皮筋失掉了弹性，四肢松懈，一身疲软。
酗酒过度导致胃穿孔。
可是，他不是不喝酒吗？
跟他一起吃过几次饭也就上一次看他喝了酒，也不是无度的那种啊。
怎么就这么严重了呢？
时间在等待里一分一秒过去，到了下半夜，医院的走廊里显出几分寒意。乔安安阿嚏一声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然后抱着胳膊缩在椅子里。
迷迷糊糊的期间她打了好几次瞌睡，还看了几次时间，等到手术室门开的时候她还真的差不多要睡过去了。
“你怎么还在这里？”杨院长好像很稀奇的看着她。
乔安安连忙站起来，“市长怎么样？”
“手术很成功，放心吧，市长的身体很好，很快能恢复。”杨院长跟她解释道，然后说，“你回去吧，天都快亮了。”
乔安安顿了下，很不好意思的开口：“我想去看看市长，可以吗？”
杨院长看着她，最后点点头，“跟我来。”
杨院长把她带到病房门口：“进去吧。”
“谢谢你，杨院长。”
杨院长朝她点了下头，然后转身走了。
尽管知道现麻药没过，市长应该是睡着的，乔安安开门的时候还是刻意放轻了动作。很轻的开了门，又很轻地关上房门，然后很轻地走到床前。
虽然做了手术，但是市长的脸看上去并不显得憔悴，他整个人看上去还是很有生气，眉眼清晰，棱角分明，他连睡着了都好像威风不倒的。
乔安安忽然发现这样子偷看市长是件挺有趣的事情，旁边有张凳子，索性把它挪了过来在床边坐下。
手肘支在床沿边，手掌托着脸，歪着脑袋看着市长。
看着看着，眼皮开始打架，看着看着，视线越来越模糊，看着看着，世界混沌了……
乔安安是被冻醒的，醒之前她在做一个梦，梦里她穿着睡衣光着脚在北极的冰天雪地里跑。一边跑一边搓自己的胳膊，不就是对市长搞了恐怖袭击吗？至于把她送到这里来劳动改造吗？想把她改造成北极熊？
乔安安很光荣地朝天打了三个大喷嚏，然后她就醒了。<